茄子

06-18-2013

回來台灣快樂的過了一個多月，接著蘇小妹抵達，再加上準備歸寧家宴，我們就這樣充實且忙亂地度過了在台灣的日子，也終於把我在台灣幾十年的生活整理打包完，寄出了滿滿六大箱的家當回美國。明天清晨就要搭早班飛機到新加坡拜訪蘇小妹的家人，辦完家宴會直接從新加坡飛回美國，因此今晚是我最後一刻在台灣了。

我和蘇小妹保握最後的時間，一早便帶著公公及二姑搭水晶纜車到貓空喝茶及午餐，吃完飯便早早下山。兩個妹妹排除萬難提早溜回家，預定下午4點左右Party便會開始。

小妹特地買了女生最愛的香甜蜜李酒回家，再湊合著家裡剩的水果啤酒等，大家熱烈舉杯，Party 氣氛非常High.  我邊整理行李邊和妹妹們聊天，蘇小妹則在旁邊幫忙照顧小外甥女，阿娘也在廚房忙進忙出準備食物。

雖然我的東西已經寄的寄、丟的丟，清理得差不多了，房間裡還是留了一些捨不得放棄的小東西。我跑進房間裡做著最後的檢查，努力想在我的大行李箱裡再多擠進一點東西。環顧著顯得空蕩的房間時突然醒悟，我即將要離開這個曾經屬於我的小城堡了。這個小城堡，讓我在裡面度過了無數個或歡笑或哭泣或靜默的日子。

有時我窩在床上愜意地讀著書，妹妹們會打開門來嘰嘰呱呱跟我說著今天發生的趣事。當然也有跟妹妹們吵架，慪氣跑回房間的時候。有時妹妹會有點靦腆地打開門，我們的氣氛便會軟化下來，又恢復有說有笑。有時公親（沒有捲入吵架紛爭的另外一個妹妹）會打開門，進來數落我一頓，我會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答：「好啦！我知道了。」我們是這樣吵吵鬧鬧嘻嘻哈哈的過著生活。

想著我就要離開家人到遠得連日出日落也不同時的地方，和蘇小妹過著兩個人的生活，我坐在地板上撫摸著散落身邊沒辦法帶到美國的心愛物品，突然哭了起來。

本想偷偷哭完就回客廳繼續開Party, 竟是停不下來。大妹打開門來罵：「躲在房間裡幹嘛，趕快出來！」看到我滿臉眼淚鼻涕，罵著罵着，也跟著哭了。姊妹倆哭了一會，回到客廳，從廚房跑來的阿娘邊擁抱我邊罵：「哭什麼啦！妳是要跟蘇小妹一起，我才這麼放心，不准哭！」我也衝過去抱了一下力持鎮定的么妹，她嘴裡罵著：「熱死了，黏嗒嗒的，我跟你新加坡還會見面啦！」卻也是回抱我。一家人涕泗橫流了一陣，擦乾眼淚又繼續喝酒。快要滿 3歲的小外甥女，似懂非懂地也跑過來抱抱。

又不是第一次出門，為何這次這麼戲劇化呐？ 因為上次出門只打算待一個月就回台灣，到了美國卻比預定計畫早結婚，遲了半年才回家。這次離家，不再是出門旅行，而是正式地跨入下一階段的新生活，不止我傷感，家人們也是悵然若失。

大家喝著酒聊著以前發生的點點滴滴，氣氛再炒熱了起來。但妹婿來接大妹跟小外甥女回家時，我們又破功了。要分別時，大妹握著我的手，鼻涕眼淚一起下，「妳一年才能回來一次嗎？好久，能不能盡量找時間回來？」我忍不住跟著老淚縱橫起來：「我很想，我也很想，我會努力......嗚嗚......」一時間場面又失去了控制，最後薑還是老的辣，阿娘出來管理秩序，一掌拍上我的額頭，一邊趕大妹回家：「哭什麼哭！沒事沒事，又不是見不到面了，趕快回家！」

哭太久覺得很累，抱著蘇小妹尋求慰藉，他一邊安慰我一邊不改教師本性地給我機會教育：「......所以，妳要趕快努力作妳想作的事，達成妳的理想，就有機會可以多回家......」累極了的我，點點頭，內心又燃起了熊熊的鬥志！

阿娘嘴上雖硬，念東念西之餘幫我裝了一小罐鹽，遞給我說：「老人家說，出門在外水土不服的話，用故鄉的鹽泡杯鹽水喝了就沒事，記得帶著。」

幸運的我在為了捨不得過往的歡樂歲月而情緒激動不已的同時，也很清楚的知道我一樣會快快樂樂地在遠方過著新階段的生活。雖然要離開自小生長的家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我想，每一隻幼鳥都必經離巢的痛苦，飛向屬於自己的天空。而我這隻老幼鳥，也要下定決心振起翅膀，用力的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