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5-2013

在我左等右盼兼每天翹首等待郵差的身影好一陣子後,六月時我從台灣寄出的滿滿六大箱包裹今天終於抵達 Lincoln 了。

原來我是打算趁著每次回台灣時一點一點把家當帶過來,多花個幾年搬完就好,沒準備寄任何行李來美國。不過,蘇小妹很體貼剛搬到異國的新鮮人,同樣是愛書人,他也知道我的藏書對我來說非常重要,便鼓勵我把書都寄過來。經過仔細比價,我發現用中華郵政的國際海陸包裹寄送最划算,而且只要體積不超過規定,就只算重量不計算材積。於是我也把心愛的家當包裝,一起塞進箱子裡(我想,最重的書都寄了,多塞一些家當也增加不了多少重量吧。)

蘇小妹也跟我一樣開心地期盼着我的包裹。為了即將抵達的六大箱書(蘇小妹的認知),蘇小妹特地在藏書間清出了一整排的落地書架讓我擺書。望著這一大落書架,我還是有點擔心空間會不夠,蘇小妹說:「等書來了再說吧。」

望著這些風塵僕僕的箱子,我很興奮卻又有點緊張。因為經過仔細思量之後才放進箱子裡的書跟物品都是我期待已久的寶物,若是有任何損傷,每一樣都足夠讓我傷心上大半天的。我小心地割開封箱膠帶,輕輕一碰,這些歷經長途旅行的箱子們就差不多快散了。等我把東西取出來,書都排到架子上妥當,蘇小妹滿心期待的表情開始變成「不會吧?」的表情。

「妳不是說寄了六大箱的書嗎?」他口氣平平板板。

「我跟你說過了啊!我會順便寄我的家當來啊!」我的語氣很衝,因為他不高興時用平板板的口氣比凶人還要令我惱火。

「妳主要的重點不是寄書嗎?結果是衣物比書還要多?!」

「哪有比書多?這些都是很輕的東西。書是硬的,我怕撞壞,所以塞一些軟的東西緩衝啊!這些東西很輕,花不了多少運費!」

「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問妳書架夠不夠放,妳跟我說怕會不夠,其實放不到一半,妳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寄了些什麼?妳做事情前有沒有先計劃?」

「我空間概念不好嘛!我哪裡知道還有這麼多位置!這很重要嗎?」

蘇小妹繼續講個不停:「我們人做事要有重點,妳的重點不是寄書嗎?如果妳的重點變成是要把妳房間的物品寄過來,要先告訴我一聲妳的重點改變了。」

我氣得青筋暴起:「這有這麼重要嗎?我不是告訴你我要把房間清空了嗎?想當然耳會多出很多不是書的東西,你不是也有讀我那篇文章『打包』嗎?」

「妳一直說妳的東西很少,我以為我們從台灣回來帶的行李就是妳全部的東西了。」跟火爆的我比起來蘇小妹依舊是平板板:「這是 expectation 期待值的問題,我預期會有六箱書。而且妳跟我說寄 6 箱書過來,我也跟別人說妳是寄書,我不喜歡說假話,你當時應該糾正我。」(專攻A.I. 的蘇小妹,堅信程式寫了A結果一定會出現A,也因此他對於expectation 這個詞是近乎異常的執著。)

「這麼小的事,我根本沒有心情去注意到好不好!我不是寄了很多書過來嗎?」(雖然我很欣賞他的誠實,這也太誇張了吧!)

「可是妳現在的重點變成是寄東西,不是寄書了。妳的重點是什麼?妳原本的計劃到底是什麼?」

「那些東西跟書比起來輕多了!花不了多少運費!」(現在是在鬼打牆嗎?繞著同一句話打轉。)

被激得快抓狂的我終於叫蘇小妹拿體重計出來秤,我們讓蘇小妹站在體重計上抱著我的行李,加加減減便知道我寄了多少東西。測量結果,我總共寄了約 80 磅的物品,書也恰恰約 80 磅左右。(X的!真的給蘇小妹說中!)

蘇小妹看著我:「對吧!妳真的是寄了一半的東西一半的書,以後說話要精確,要符合事實。」(這時我的腦血管如果真的斷個兩根應該也不奇怪吧?)

惱羞成怒的我落下一句話:「我要整理東西!」抓著心愛物品就躲進了我的專用房間(專門讓我塞手工皂材料、書、工具等嗜好物品)。整理東西時偏偏發現一個從台灣運來的可愛小木箱被擠壞了,這一根稻草結結實實地把我壓垮了,抱著木箱,我開始抽抽嗒嗒的哭起來。

剛剛吵完,蘇小妹關心我心情如何,輕輕走到房間門口來,看到我在哭:「妳怎麼了?」又氣又傷心的我口不擇言:「我好想家!」蘇小妹一臉受傷的表情:「因為吵架所以想家嗎?」發現自己失言了,我趕緊搖搖頭解釋:「看到從台灣寄來的東西。」

這時,我們兩個人比較冷靜了,開始慢慢談,也解開了一些認知上的誤解。蘇小妹說:「剛認識時,妳不是告訴我,妳欣賞誠實的人嗎?為何自己說話又模糊不確實?我一直都按照這個原則做事,這不是很符合妳的標準嗎?而且,我希望妳做事之前能先好好計劃,不要事情做一半之後岔出很多非預期的結果。若要把家當寄來是妳原先就計劃好的,我不會有任何意見。」一番話說得我啞口無言。我們也談及了以往的大小衝突,以及重視原則的蘇小妹為了衝動冒失的我,打破了多少原則。

蘇小妹說:「現在,我的生活可以沒有原則,不能沒有妳,若非要在妳跟原則間選一個,我還能怎麼辦?只能丟掉我的原則了。」機器人不打誑語,他如此真性情的告白,讓我既感動又慚愧。我若是不打點起十分的精神來跟著掏心掏肺,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我們兩個期待很久的包裹終於抵達,本應愉快地翻着我的藏書,開開心心整理我的家當,我們卻莫名其妙的大吵了一架。唉,不過所謂的不吵不相識吧?(這句話是這樣說的嗎?)我也更加清楚機器人的性兒了,下次要寫本使用手冊,才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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