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

06-01-2014

記得以前奶奶還在世時總會念著：「等吃過了五月粽，才可以收棉被。」端午過後，天氣不會再轉涼，炎熱的夏天就正式來臨。

我還記得奶奶很喜歡吃粽子，但是老人家不能吃太多糯米，所以她一餐吃不了一整個粽子。我和妹妹們胃口都很不錯，就會幫奶奶吃掉一半糯米飯的部分，讓奶奶開心享用餡料的花生米、蝦仁、香菇、油油亮亮的滷肉塊。有的粽子裡還會包鹹蛋黃，這樣東西奶奶不能吃太多，我們也會幫她吃掉，只留下一小口讓奶奶解饞。

奶奶在這個時候很斤斤計較，會唸著：「哎呀！妳拿太多蛋黃了！」我們會甜笑著 ( 獰笑 ) 說：「阿嬤！妳不能吃太多蛋黃。」奶奶就會又氣又笑著唸：「猴囝仔 ( 台語 )！」

對奶奶來說，在傳統節日時吃傳統食物是很值得期待的大事，我們小一輩的也都盡量按時準備節令食物，好好過節。姑姑、叔叔、表哥、表姊們，節日時也常常會特別拎著食物來找奶奶。我們都會把這些孝敬奶奶的好食物留起來，讓奶奶獨享。

奶奶會招呼我們一起吃，我們會搖頭，說：「阿嬤！那是孝敬妳的，妳吃就好。」奶奶會笑著罵：「猴囝仔！快來吃！如果不是因為我，妳們也很少有機會吃到這麼好的東西。」我們便會笑著吃一點，意思意思。這時和平常狼吞虎嚥的樣子比起來，當然是客氣多了。傳統的想法是，老人家食量少，應該吃精緻一點的美食，因此，親戚們拜訪奶奶，在買食物時從不手軟。

說實在，比起那些精緻而昂貴的食物，我覺得大啖平民美食比較過癮。

自從奶奶過世後，家裡過節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因為爸媽對傳統節日不特別講究，我們小一輩的，當然更不在意囉。粽子這種東西，也從端午節的節日美食變成阿娘懶得煮飯時的墊檔食物。

回想起我在台灣時，若看到阿娘端粽子出來，會「唉！」地嘆息。

而現在，在華人稀少的美國中部，我卻突然想念起用竹葉包裹起糯米蒸後香軟有彈性的口感；想念粽子裡或豐盛或精簡的餡料，當然，最想念的是那塊肥滋滋的滷肉。

早上起床，我突然在屋子裡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溫熱粽葉香，我雖知道這香氣不可能是來自粽葉，極大可能是我『幻聞』，我還是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就讓我那會騙人的鼻子，帶著我飛呀飛，回到那飄著粽葉香的台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