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園一隅──蕃茄 @ 茄子

09-06-2014

緣起

在台灣的時候，我不是個特別喜歡蕃茄的人。雖知道蕃茄有營養，還是不太喜歡以蕃茄入菜，舉凡阿娘愛做的蕃茄炒蛋、蕃茄蛋花湯等料理，我都不捧場；只喜歡少數幾樣義式或西班牙口味的蕃茄料理。

我也不喜歡把蕃茄當水果吃，因為我曾經有過可怕的經驗。大家還記得安東尼霍普金斯演出《沉默的羔羊》裡那個迷人又恐怖的殺人魔「漢尼拔‧萊克特醫生」吧？

現在的恐怖片很愛搞 3D 特效，血腥殘忍的鏡頭已是家常便飯。不過在1991年的那個年代，這部片算是相當劃時代的經典刺激了。年輕時我又愛又怕，和表姊、大妹三人買了電影票及一大堆滷味、鹹酥雞、蜜餞等電影良伴進入電影院，準備好好享受驚悚的滋味。我們三個女生專注地盯著螢幕，邊摸黑伸手亂抓東西吃。當我瞪眼看著漢尼拔醫生將法院員警血淋淋地開膛破肚時，我邊咬下嘴裡的食物，一種有韌度又滿含汁液的恐怖嚼勁溢滿口腔，我彷彿跟隨著漢尼拔醫生咬了一嘴帶血肉。我忍不住哀嚎出聲：「這是什麼東西？！」原來讓我大驚失色的東西是表姊買的聖女小蕃茄！自此，我便將蕃茄的口感與生肉劃上了等號。( 明明沒啃過生肉，到底是怎麼連結上的？)

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就是要表達：蕃茄其實是不太得我的緣。但奇妙的是，搬到了美國，我反而開始喜歡做蕃茄莎莎醬、蕃茄燉肉醬等蕃茄料理。因為當上主婦後，跟當任性老女兒時的心境不同，我現在也終於了解阿娘想破頭為了搞出營養食物的心情。不過阿娘的廚藝與我自是不能相提並論。

開種

今年決定要種菜時，我心目中浮現的蔬果首選──是蕃茄。那時我歪頭幻想著蕃茄叢上掛著串串艷紅蕃茄的景象，一股幸福感便油然而生。

沒什麼經驗的我們春末時一口氣就在小方圃的一側種滿 4 株蕃茄苗──兩株櫻桃蕃茄、兩株羅馬蕃茄──滿心期待著夏日大豐收。無奈今年 Lincoln 春末結了幾次霜，畏寒的蕃茄在毫無掩蔽的情況下差一點點就凍死。幸好，隨著氣溫慢慢昇高，蕃茄也隨之恢復生機並抽出了新枝新葉。到得初夏，蕃茄們茂密的枝葉已經彼此交織成了一片綠網，其間點綴著黃澄澄的小碎花。

此時，我們才發現：經驗值果然很重要。小空間裡硬是擠入 4 株蕃茄植株太密了，同時栽種的位置也太靠近圍牆。蕃茄們在夏日豔陽下伸展枝葉時，綠網越長越大、越來越密，等到了仲夏時候，我們發現蕃茄是緊挨著圍牆，佔領了方圃的大半面積。我太愛惜遭受過霜害的蕃茄，捨不得修剪，只見方圃裡幾乎沒有我們容腳之處，教我們要如何採收呢？我們邊煩心著採收的問題，邊望著枝頭一串串青澀美麗的綠蕃茄，等待著豐收的日子來臨。

收穫

在我們殷殷期盼下，櫻桃蕃茄拔了頭籌，7 月初時兩粒橘紅色的渾圓果實，率先掛在枝頭閃閃發亮。我和蘇小妹等不及完全熟透就急匆匆摘下，非常珍惜地分著吃掉了。當時我還嘟嚷著：「等這麼久，只等到兩粒酸溜溜的蕃茄，真是不符合經濟效益。」

隨著蕃茄肆無忌憚地生長，強健的枝葉將方圃四周圍上的網子弄歪了，精明的北美短耳野兔便趁隙鑽入蔬菜間胡鬧。起初我們見到兔子咬剩的半顆殷紅蕃茄及啃落的蕃茄葉時，是肉痛地不得了；那時為了避免損失，急匆匆地就將尚未紅透的蕃茄摘下，我還曾認真地考慮過定時巡邏。

豈知不多時，季夏太陽熱力催化下，蕃茄開始瘋狂產出，到得 7 月下旬，櫻桃蕃茄已經多到吃不完，而橢圓形的羅馬蕃茄費了一番功夫，也開始轉紅。我們的心情也從「對一兩顆番茄斤斤計較」轉變成「反正都吃不完，就分一點給野地裡的鄰居吧。」的大方態度。

話再說回來，採收蕃茄對我們果然是件大工程。狹窄的方圃裡僅能勉強立足，還要在錯綜複雜的蕃茄枝葉間採收圓滾滾的蕃茄，實在難上加難。

我們多希望配備有猴子般的過膝長手臂及柔軟的筋骨，既可以違反人體工學的角度側身避免傷害蕃茄叢又有夠長的手穿越茂密的枝葉間摘到成熟的果實；還希望有老鷹般的眼睛，可以銳利地望穿綠網找到紅透的蕃茄；可以的話，最好還能夠有袋鼠的口袋，才能夠一手或扶圍牆或撐地想辦法維持平衡時，還能一手摘蕃茄，不需要騰出第三隻手來拿裝蕃茄的容器。

可惜，普通人的我們只能師法瑜珈大師，盡量或彎曲或拉長我們的身體，費力在蕃茄叢中採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