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

09-16-2014

我和蘇小妹的兩口生活很簡單，再加上我做家事時蘇小妹總愛出手幫忙，主婦的工作量並不大，因此我可以好整以暇地在家事中尋找樂趣，只要不是太麻煩的事，我都喜歡自己動手。

偶然間發現種綠豆芽其實很簡單，我便開始在家種起綠豆芽。自己種植既安心又有趣，在為自己種的綠豆芽添水時，可以順便觀察滿盆小綠豆子的狀況，並期待著綠豆芽慢慢生長成鮮脆的盤中飧，實在是樂趣無窮。

我總是百看不厭地觀察著綠豆芽的生長週期：它們從一開始外皮皺皺地樣子變成吸飽了水分的渾圓模樣；令人驚喜的小芽點迸出；接著慢慢長出白色的根；等到了第四天或第五天左右，子葉已經冒出頭，差不多該吃掉了。

有一餐我們煎了豆腐搭快炒綠豆芽。吃飽飯後洗碗時，我發現洗菜時不小心留下了一個綠豆芽。帶點半開玩笑的心情，我走到陽台窗邊的花盆，選了鼠尾草及羅勒的交界處挖個洞，把那根孤零零的綠豆芽種下。

我對整株綠豆的生長情形並不清楚，不知道綠豆長大會是什麼樣子，我饒富興味地想著，就當是補做小學時的自然科學實驗吧。( 我忘記為什麼，只記得小學時種綠豆及紅豆不成功。)

於是那株我隨隨便便在窗邊種下的小綠豆，在無人看管的仲夏高溫裡顫巍巍地向上抽高，並開展出一組組的綠葉；接著在蝴蝶、蜜蜂忙碌紛飛的時節開出蝴蝶狀花朵；等蝴蝶、蜜蜂的蹤跡淡出，秀雅的花朵落盡了，青綠色豆莢便開始成形；最後在涼涼的秋意裡，豆莢慢慢地鼓脹起來。

窗邊的綠豆悄然無聲地依著自然節奏在季節更迭裡生長、變化，而袖手旁觀的我卻興奮不已；看到綠豆開花、長出豆莢時，我不但帶著蘇小妹到陽台獻寶，我還想圍著綠豆手舞足蹈！

我也有了終於完成小學自然實驗的滿足感。實在想不透，這麼簡單的實驗，我當時為何會失敗呢？

秋意越來越濃，綠豆的葉子開始枯黃，我趕緊享受秋收的樂趣，將飽滿的豆莢摘下。剝開豆莢，總共收成了約 30 顆綠豆。種下一顆綠豆可以收成 30 顆綠豆，這應該可以算是豐碩的成果吧？但我該拿這一小搓綠豆怎麼辦呢？ ( 此時我終於明白，阿娘以前看到我拿著三兩葉自己種的蔬菜到廚房時，那頭痛的心情了。)

靈機一動，我把新鮮綠豆混入糙米、白米裡一起煮，變成綠豆糙米飯。新鮮的綠豆嚐起來特別鬆軟，和曬乾後再泡水煮的綠豆相比硬是多了一股清新味。

我既開心又滿懷感激地品味剛收成的綠豆，突然理解辛辛苦苦經營農場的 Anita，為何在吃飯前要感謝神賜給我們食物。雖然我並不抱持著虔誠的宗教觀，經歷過這一個完整的綠豆生命週期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的雙手在大自然裡能做的事實在不多。

大自然的手輕輕拂過後，萬物生命自會順著路徑運行。我該謝謝誰呢？謝謝太陽日照？謝謝雨露滋潤？謝謝忙碌的蜂蝶傳遞花粉？謝謝土壤滋養？當然，也要謝謝我自己，在那一天將那綠豆芽種下。

掛在枝頭的飽滿綠豆筴。

剛採收下的新鮮綠豆莢。

剝開豆莢便見到鮮嫩的綠豆。

新炊間綠豆。

本文修訂後刊登於 10月 3日世界日報家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