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4-2014

還記得幾年前第一次和櫛瓜相遇,是在台中的一間蔬食餐廳。我一吃到時便驚為天人,那從未品嚐過的特殊清甜香氣,既柔軟細密又清脆的口感,讓我為之絕倒。

之後隔了一陣子,我偶然在虎林街的黃昏市場見到綠櫛瓜 Zucchini 及黃色的櫛瓜 Gold Rush,立即如獲至寶般地買了回家。為免不識貨的阿娘糟蹋這美味,我親自下廚,把綠櫛瓜及黃櫛瓜切成半圓片,用大蒜、橄欖油、鹽及少許黑胡椒清炒──我認為最能品嘗櫛瓜香氣及口感的烹調方式──就端上桌了。

那時我看著阿爸拿起筷子,挾起一口炒櫛瓜,瞧了兩眼吃下去。

以前我有個習慣,在家裡端出新菜色時,總會盯著品嚐的人的臉,仔細觀察著他們的臉部表情:嘴角是否上揚?眼皮是否有不自覺抽動?眉頭是皺著還是舒展?瞳孔是放大還是瞇起?無論多細微的小動作總是逃不過我的法眼。

但薑不愧是老的辣,阿爸靜靜地吃飯,連一根眉毛也沒有動一下,我瞧不出個端倪,只好問:「好不好吃?這是炒櫛瓜。」阿爸淡淡地回答:「沒關係。」我聽了從椅子上跳起來:「這麼好吃的東西,回答怎麼會是沒關係!你覺得哪裡不好吃?」阿爸此時擺出嚴父慈愛的表情笑了:「沒有關係啦。」礙於爸爸在我們家的威信,我吞下抱怨的話,立即叫么妹出來試吃。么妹吃了一口:「還不錯啊!不過我知道爸應該是吃不慣黃櫛瓜的味道。」興頭上被潑了一桶冷水,我很不服氣,暗自嘟嚷著:「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可能有人會不喜歡,臭老爸,不喜歡就明講嘛,什麼沒關係!氣死我了!」

雖然剛認識櫛瓜這種蔬菜就發生了這一段令我不甚滿意的插曲,我對櫛瓜的熱情,倒是從未消退過。

之前在台灣時,櫛瓜並不是隨處可見的蔬菜,我不常吃到。

因此今年種菜時,我便堅持要種 Zucchini。蘇小妹問:「種 Zucchini 需要大一點的空間吧?我們的園圃這麼小,它們會長不好。」我一心只想吃到自己種的 Zucchini,駁退蘇小妹的建言,回:「不用擔心,我知道怎麼種。」真的知道嗎?實際上是一點也不知道。

今年 Lincoln 的春末依舊發生了幾次霜害,我拖到了 5月中才敢在方圃裡播種。

幸運地,只要天候、氣溫適宜,Zucchini 其實不難種植。溫暖的夏日裡,種子很快發芽,隨著便長出瓜類特有的毛茸茸瓜葉,我邊觀察 Zucchini 的生長情形邊思索著該如何在狹窄空間裡為藤蔓搭架。等到 Zucchini 未如預期地攀出藤蔓,反而生出叢生的根葉時,我才發現:我原本預期搭個架子向上爭取空間的如意算盤是落空了。我也哀嘆著自己知識之淺薄:誰說瓜類都是攀藤的?原來 Zucchini 大部分的品種都是形如小灌木的叢狀。

我為了愛吃是越挫越勇,只好改變戰略。從此勤於巡視小方圃,勤快地修剪擁擠空間裡的蔬菜,以確保每一顆植株都能維持向上生長而非打橫生長。當蘇小妹望著方圃,憂慮地說:「空間不夠,蔬菜長不好吧?」我還會悻悻然地回:「不會啦!你不懂的。」

而 Zucchini 不負我流著口水期盼,在 7 月時順利地開花。Zcchini 鵝黃色的雌花及雄花很受蟲兒歡迎,就如航空站的塔台般,吸引了蜂、蝶、瓢蟲等昆蟲在四周環繞飛舞,形成了一繁忙的昆蟲交通網。

溫暖的夏日裡,櫛瓜長得很快,花開三天後,櫛瓜便可長至 15 公分左右──一般市場常見的尺寸。我們希望享受新鮮滋味,因此等到煮的當天才採收,往往已經長得又粗又壯,甚至比我的前臂粗壯了。即使如此,依舊不減其鮮脆清甜。在無所味廚房擔當切菜手的蘇小妹告訴我:「用刀切櫛瓜時,那爽脆的手感真是令人感動!」原來,食物的美味不僅只能從口感來感受,透過刀子切菜,也是能感受到新鮮的觸感!

無所味廚房自家栽種的櫛瓜,除了雌花結出的墨綠色櫛瓜可以吃外,鵝黃色的美麗雄花也是珍貴的美食──可當蔬菜下鍋快炒、可油炸成天婦羅、或者隨便丟入湯裡煮,都很美味。

而主角櫛瓜,無論大廚怎麼隨意烹調,嘗起來的味道總離不開清新的舒爽瓜香。暑期末招待娟他們午餐時,我就把櫛瓜切薄片用鍋略煎烤,起鍋後拌上橄欖油、檸檬汁、白葡萄酒、新鮮鼠尾草葉、鹽、黑胡椒調成的醬汁,裝盤前撒上削成薄片的瑞士乳酪。連一向對西式沙拉沒偏好的蘇小妹都說好吃。我想,這是因為櫛瓜新鮮吧。

種菜經驗不豐富的我,憑著一股愛吃的天真蠻勁,雖然過程犯了一些新手的錯誤,竟也如願在園中種植了櫛瓜。真可以說是「有志者事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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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從種子探出頭來的 Zucchin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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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ucchini 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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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經驗的我,為幫忙固定枝幹,竟傻傻地用鐵圈圈住 Zucchini,害 Zucchini 叢生狀的枝葉被緊緊圈住,因此成長受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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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長大的 Zucchi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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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漢 Zucchi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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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黃色的雄花及尚未開花的雌花,口感纖細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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