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

02-28-2015

蘇小妹偶然在 UNL 校園裡看到台灣學生 2月 28日晚上在活動中心辦活動：One Night in Taiwan。我們到宣傳活動的網頁上左瞧右瞧也看不出活動內容是甚麼，但思鄉的我實在很渴望能見到來自台灣的人們，便鼓動蘇小妹買了兩張票參加。

賣票的學生告訴蘇小妹，晚會有表演及晚餐，不劃位，因此是自由入座。我們想早點到挑個好位置，進場時間雖是六點到六點半間，我們五點四十五就抵達會場，特地挑了個離舞台位置適中的好座位。

八人座的圓桌上綁著紅色的塑膠布，很像台灣辦桌時的做法，讓我看了很懷念。我開心地告訴蘇小妹，這種安排真是超有台灣味的！

有好幾張圓桌已經坐著打扮很喜氣的賓客們，大家融洽地聊天，我微笑地想著，想來，這個活動是華人家庭的年度大事。

在我和蘇小妹端坐等待開場時，有一個台灣學生拿著座位表來找我們。他說：「抱歉，這張桌子是有人預訂的......可以請你們換座位嗎？」蘇小妹冷靜地回答：「我在買票時你們告訴我是自由入座，同時這張桌子上面也沒有任何的標誌顯示已經有人預訂。」那個學生說：「是自由入座沒錯......但是這張桌子有人預訂了。」我聽了一把火起，態度很衝：「我們聽了你們的話，很早就來會場等，你現在才告訴我們這張桌子有人預訂，你要我們坐哪裡？」那學生招架不住，說：「那麼不用換了，請你們繼續坐這桌吧。」便站在我們旁邊和其他來賓討論該如何調整座位。我雖覺得這場面很尷尬，但我理直氣壯地看著他們。

等他們談完，走遠了，我才悶悶地對蘇小妹說：「唉，我實在不想對同鄉發這麼大的脾氣，況且他又只是個年輕人。但我實在忍不住脾氣。」蘇小妹氣定神閒地說：「我只是陳述事實。」我不開心地說：「我兇他了。如果他態度堅定地告訴我們流程上有失誤，但其實是可以預訂座位的。我不會這麼生氣。他的言詞及態度閃爍，可以看得出來，預定座位這件事是檯面下進行的。」在我們觀察四周時，見到了幾個美國人被請離開座位，換到了比較差的位置，我和蘇小妹對這樣的行事很不贊成，兩人相對搖搖頭。

再過一些時候，主持人宣布：「很抱歉，今晚來了比預定多的客人，因此現在要調整一下，多安插兩張桌子。」在已經相當擁擠的房間裡再塞桌子進來？這作法真是隨性啊！

好不容易，等到七點半左右，我們終於可以排隊到餐檯去取用食物。台上也開始有了兒童合唱、演奏小提琴等表演活動。

等我們取了食物回來，發現同桌剛好有馬來西亞學生會的人，和蘇小妹──馬來西亞學生會的指導者──相識，大家就打了個招呼。

在吃飯時，兩個約四歲左右的小女孩在台上唱《同一首歌》，小女孩唱著唱著突然沒了聲音，在台上發呆。接著一個穿著正式連身曳地晚禮服的女孩子微笑上台，牽起小女孩的手，繼續唱。雖然那個女孩的台風相當沉穩，但她的音色不算好，而且走音了。同桌的一位太太對馬來西亞學生說：「在你們的晚會上請不要這樣做。」(她丈夫雖是泰國人，但曾經在馬來西亞的晚會幫很多忙。夫妻倆很多年來都會參加馬來西亞年度晚會。同時，再兩個星期就是馬來西亞晚會。) 馬來西亞學生自信地微笑，回答：「不必擔心。」

過了一些時候我起身去洗手間，在那裏遇見了台上唱歌的年輕女孩表演結束，也來洗手間。我聽見一位老太太熱情地對那唱歌的女孩說：「妳剛剛唱得真好！」女孩也泰然自若地回答：「謝謝。」聽了這段對話，我疑惑極了。我琢磨半天也想不出來，究竟那個老太太是在說場面話，還是真的認為唱得很好？我也猜不出來那女孩是鎮定功夫到家，還是真的認為自己唱得很好？

從洗手間出來時，正好遇到來表演的舞獅團要進場，我便尾隨在熱力十足的舞獅後面。在春節期間，這裡的活動很喜歡穿插一段舞獅表演，因此這個舞獅團最近很忙碌。

熱鬧滾滾的舞獅表演結束後，主持人上台說了一段關於鄧麗君的串場話，介紹接下來的節目是母女雙人鋼琴表演鄧麗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但那對母女上台時，母親拿起麥克風說：「我們會先表演莫札特的《土耳其進行曲》，再表演《月亮代表我的心》。」我們愕然，這真是奇妙的組合。

《土耳其進行曲》彈奏得還可以，相當嫻熟；接著她們彈奏起《月亮代表我的心》。這首歌編曲當然不及《土耳其進行曲》來的精緻，練習的程度也不夠熟練；但是當鋼琴奏出大家耳熟能詳的曲子時，在場的人們皆專注地低聲跟著唱和起來。在會場中，似乎有一股暖流，輕輕地在流動。我陶醉在這心領神會的一刻，開心地想，果然是同種同文的人們，才能夠引起這種共鳴。

等《月亮代表我的心》結束，那對母女又繼續彈奏起《土耳其進行曲》。原來被一首歌凝聚起來的氛圍，又硬生生地打斷了。人們面面相覷，不明白這樣的安排有甚麼意義。於是大家開始各自聊天，會場又是鬧哄哄一片。那對母女對於現場氣氛的變化恍若未聞，她們用力且熟練地敲擊著琴鍵，彷彿可以這樣子彈上一整個晚上。

《土耳其進行曲》好不容易結束了，主持人再度上台。她說：「台灣的文化受到各地文化影響，兼容並蓄，我們也深受到南韓文化的影響。接下來為大家表演南韓傳統的扇子舞。」

南韓的扇子舞跟台灣文化有甚麼關係？但我們能夠明白主持人為了湊節目，也只能這樣硬拗的苦心。話說回來，那位穿著韓國傳統服飾的年輕女孩倒是有幾分功夫，她的扇子舞看起來動作精確而有力，女孩越舞越激烈，就在她屏氣凝神準備展現精彩動作時，音樂突然毫無預警地中斷。而台下的觀眾一聽到音樂停了，便稱職地拍起手來。女孩很尷尬，用面部表情詢問主持人：到底怎麼回事？我還沒跳完呢！

趕緊出來穩住場面的主持人，拿起麥克風遲疑了一下說：「非常謝謝妳精彩的表演！」於是，韓裔女孩不甚愉快地轉進後台去。我和蘇小妹對望，皆認為主持人這樣的處理方式真是最糟糕的了，這位韓國女孩一定很不高興。

看到這裡，我實在不想再繼續待下去。這場晚會，一點也不像是宣傳時的漂亮口號：「一個你無法錯過的台灣文化體驗。」反倒像是一場組織凌亂的「同鄉會」或是孩子們的才藝表演會。來自台灣的我不能理解文化體驗的部分在哪裡，反而覺得這場晚會真是對台灣的負面宣傳。

我再也待不下去，霍地站起身，催促蘇小妹一起離開會場。相對於我的果決，蘇小妹遲疑了一下。在他遲疑的當下，原先只有舞台打光的會場突然大放光明，我趁黑走人的計畫被迫攤在明晃晃的燈光下。

原來是現在開始要抽獎遊戲。蘇小妹勸我：「等會場燈光暗了再離開吧！」我答應了。但我們看到等著抽獎的獎品堆滿了一大張桌子，發現抽獎不可能馬上結束。於是我們也只好不顧眾人的目光，站起身離開。

今晚我真是趁興而來，敗興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