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

2017-01-20

這陣子我們養成了一個習慣，在星期六的早晨總會到家附近的Panera 烘培咖啡館坐。我們習慣點兩杯紅茶及一條Asiago Cheese 麵包，在這裡消磨一個早上。

我們會吃早餐聊會天，接著各自寫作。平日工作忙碌的丈夫也會趁這個時間閱讀我的小說並提供意見，我總戲稱星期六的早餐是和我的編輯開會時間。

起初我們隨意亂坐，沒有固定的座位，經過幾次後，我們找到了最適合的座位。我們喜歡坐靠近門口的窗邊座位。

這座位地理位置很好。首先，位在角落，周圍的座位少，在繁忙的咖啡館裡算是個較安靜的區域。

第二，座位旁邊有兩個插座，方便我們倆為筆記型電腦充電。

第三，大片玻璃窗視野很好，寫作累了，我們可以觀察道旁的花木蟲鳥及往來行人當作調劑；冬日的太陽也會透過玻璃窗曬得我們暖洋洋的；突出的鋁窗框則恰好可以擺放Asiago Cheese 麵包。

在寬闊且座位數逾百的咖啡館裡，這是對我們再理想也不過的座位。

來的次數多了，我們注意到這裡有幾位和我們一樣的常客。這幾位常客也都有各自偏好的座位，我們星期六來的時候，總也見到他們差不多都坐在同樣的位置。

通常我們到得早，總能在我們的老座位坐下。這一天卻十分特別。我們早早到了咖啡館時發現咖啡館裡已是人聲鼎沸，而我們喜愛的窗邊位置，有一群老夫婦併起了桌子歡樂地聚會。

我們環顧尋找其他的座位，這區僅餘的幾個座位都不理想，除了甜點櫃旁的牆邊座位還算不錯。丈夫與我對望一眼，說：「沒辦法，只好選這裡了。」我回答：「嗯，沒辦法。」

我們之所以猶豫的原因是，這是一位常客的座位，每個星期六早晨我們都會在咖啡館見到彼此。雖沒有開口打過招呼，但我們記得他總是一個人來，打開筆記型電腦，安靜地在這個位置待一個早上。

坐定一段時間後，我瞥見那位常客走進咖啡館來。我悄聲告訴丈夫：「總是坐這個位置的常客來了。」丈夫直覺地想要回頭看。我趕緊阻止：「不要看！裝作沒有注意到他的樣子！」丈夫會意，回轉頭來。

等那位常客揹著電腦提袋緩緩走離視線後，我們倆對望訕笑。

丈夫說：「我知道他為何喜歡這個位置了。」我問：「為何？」丈夫說：「這裡有插座、妳的背後又是一小面木板屏，因此安靜且不會被走動的人們拉走注意力，適合專心工作。」我點點頭，說：「原來如此。」我又補上：「不過，我還是喜歡我們的老位置。」說完，我們相視而笑。

我在人稱「鳥不生蛋州Nebraska」的Lincoln 生活，是十分平淡而規律的。平日丈夫出門到學校工作後，我便一個人靜靜地待在家裡寫作，每個星期六到Panera平價連鎖咖啡館吃早餐，是我們生活上的調劑。

有些人無法忍受這樣枯燥單調的生活，我們卻是甘之如飴。雖然表面看起來平淡，我們內心的精神生活卻是豐富精采。

丈夫與我的筆下各有各的故事，我們各有各的目標理想要達成，我們一點也不無聊寂寞。

那位總是一個人來咖啡館的先生呢？也有他自己的生活。在人來人往的繁忙咖啡館中，他精心選擇了最不被干擾的安靜位置，平靜而自得地埋首於電腦。我觀察他的神情看來，他應該也不會感到無聊寂寞。

我想，很多時候一個人是否會感到無聊寂寞，不是在於他所處的環境是否繁華熱鬧，或是他的生活是否精彩絢爛，而是在於他的內心。

只要內心快樂自在，人便無入而不自得。

該如何找尋內心的自在快樂呢？首要是要滿足人的生存基本需求，並感到有保障。當生存的基本需求滿足了後，我們開始追求自我實現。

我相信，當我們在追求自我實現的時候，便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