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家的一日 @ 茄子

08-31-2013

聽說 Anita 的農場這個星期很忙，人手恐怕會不夠，蘇小妹和我討論後決定這週末趕完工作就去農場幫忙。

我們中午12點半左右開車從 Lincoln 出發往 Kansas的 Anita 農場，趕著去幫忙擠下午 2 點這一趟的牛奶。我們比預定時間遲抵達農場，和 Anita 聊兩句後蘇小妹就趕緊換了衣服去擠牛奶。Anita 要出去餵小牛，問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出生不久的可愛小牛，我欣然跟著去了。我陪全身工作裝束的 Anita 慢慢地走下階梯來到工作間，她背微微佝僂，辛苦的泡著專為小牛調製的牛奶。我們邊忙著餵饑腸轆轆的小牛， Anita 說：「我真熱愛著農夫的工作！唯一的遺憾就是越來越老，沒辦法一直繼續作著我喜愛的工作。」自嘲的同時，她眼中依舊是閃耀着幽默的光芒。我點點頭，對她微微一笑。

人手多了，預定的工作時間縮短，等我們餵完小牛，Anita 的兒子 Kevin 偷空用他的農用越野車載著我和蘇小妹在離屋子較遠的農場角落奔馳繞了一圈，那地勢有點凹凸不平，我們在硬硬的座椅上彈跳著，大呼刺激。接著 Kevin 、Anita 的孫子們又趕著去幹其他活，因為農人的工作是每週七天，永遠也忙不完的。

平常這時間會繼續在農場忙碌的 Anita，由於在這短短半年內就住院了兩次。她終於體認到年紀的問題，忍痛減少乳牛的數量，逼自己輕鬆一點。我和蘇小妹陪著 Anita 又回到屋子裡，坐著休息一下，聊聊天。等到傍晚，我們梳洗打扮後，跟著 Anita 上教堂。

來上教堂的居民大部份都是農夫，大家脫掉工作服、洗去身上的泥土，打扮得整整齊齊一起禱告、一起唱聖歌。教堂的新神父依舊是用神似著蟹老闆的手勢主持彌撒，一字不漏相當沈悶地朗誦著冗長的經文，等彌撒結束走出教堂，連 Anita 都忍不住說：「怎麼會這麼悶哪？」

彌撒結束，居民不趕著回家，一小群一小群聚集在教堂門口互相打招呼、聊天。小鎮上的教堂，不僅僅是帶給人們心靈上的慰藉，也是居民們重要的社交場所之一。

Anita 今晚要幫剛長了一歲的蘇小妹慶祝生日，等 Kevin 夫妻和神父及朋友們說完話，我們特別開車到隔壁鎮的好餐廳吃晚餐。晚餐相當樸實而美味，蘇小妹吃得很開心，因為他一人獨享一整條炸得酥脆的新鮮貓魚。我則點了西部的經典美食：炸雞牛肉排 Chichen Fried Steak。

大份量的豐盛晚餐讓我跟蘇小妹昏昏欲睡，回到 Anita 的廚房後，我們坐著聊一會便回房睡覺了。

隔天清晨蘇小妹設定四點五十分的鬧鐘響了。蘇小妹起床準備去幫忙擠牛奶，被吵醒的我翻了個身。蘇小妹親我一下，出門了。Kevin 及 Anita 16 歲的孫女 Corrine 四點不到就已經開始在農場忙，遲一些，18 歲的孫子 Jay 及 15 歲的孫女 Gerae 也跟著來工作了。

我在轟隆雷雨中又繼續睡，近七點起床梳洗好到餐廳。

一會兒，大家擠完牛奶、餵小牛、作了一些活兒後也陸續回到屋子裡。15 歲的 Gerae 進屋前先檢查了一下有著美麗黃銅色澤底座的玻璃雨量計，告訴大家今天早晨的降雨量是 3/4 英吋。Anita 快活地說：「感謝神！這真是美好！」陽光及雨水是農家的命脈，炎熱酷暑裡的雨水對農夫來說就如同黃金一般珍貴。

工作後，Anita 準備了豐盛的早餐：起司炒蛋、培根、麵包、咖啡。用餐前，這位年長的農婦帶著我們作了簡短的餐前禱告（辛勤耕作的農夫們卻低頭感謝神賜給我們食物，不知為何，這件事深深地打動我）。

Anita 18 歲的孫子 Jay 是大一新生，開學後住在學校宿舍，週末才開車回家。他和 Gerae 邊吃早餐邊告訴祖父、母這個星期學校發生的事情，Anita 夫妻很有興味地聽著。吃飽了，這對疲憊的兄妹要趕著回家忙其他事（做功課或家事等）。Kevin 還在忙著照顧田裡的農作物，Corrine 太累了沒辦法吃早餐去小睡一下（這些農家長大的小孩從早忙到晚，週末學校放假的日子就趕緊到農場幫忙幹活）。

工作間的空擋，我們陪 Anita 在餐桌喝著咖啡，聊到她可愛的孫子們，Anita 感嘆：「孫子們什麼都好，就是長大得太快。跟他們相處的時間是這麼的寶貴啊！」我也和 Anita 打趣，雖然我的娘家遠在太平洋的另一端，美國唯一的親戚﹣小叔（蘇小妹的雙胞胎兄弟）也在遙遠的北加州，不過，我現在有了像娘家一樣的去處。萬一和蘇小妹慪氣，我只要開兩個小時的車，就可以跑來 Kansas 找 Anita ! 她親暱的說：「妳當然可以隨時來投奔我！」

十點多，我們和 Anita 各自回房，打個盹休息一下。

中午我們享用了 Anita 自己栽的鮮甜蔬菜及自家牛肉烹煮的午餐，吃完午餐我幫忙收拾廚房，清洗東西。

午餐後我們準備離開農場，Anita 跟蘇小妹拿著紙袋，開心地催着我到收藏食物的地下室。Anita 要我們在紙袋內裝滿甜美的蕃茄、（一點也不小的）小黃瓜、以及我最愛的櫛瓜、夏南瓜。又打開冷凍庫拿了自家的牛肉給我們。她像是要餵飽自己的孩子一樣，確定我們有帶了足夠的食物回家。

依依不捨的和 Anita 擁抱過後，我和蘇小妹開車踏上歸途。

在農場待了一天，我看著 Anita 帶領一家人勤快的工作，即使受傷、生病也是風雨不改熱情地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特別是農家長大的這幾個可愛年輕人，雖是正值愛玩、愛睡的青春時期，體諒著大人，一有空便自動自發幫忙。那種趕著消化掉工作的團結精神，讓我看了汗顏。在城市的人們，嬌生慣養大了，有幾個能夠這樣保持著積極的生活態度？回想起我在上班時常常是抱怨連連、生悶氣，毎到星期一便開始憂鬱。面對終年無休的農事，Anita 對工作的熱情及驕傲，觸動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