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形容台北？－茄子

11-12-2014

剛搬來 Lincoln 時寫了一篇文章《該怎麼形容內布拉斯加？》最近和 Lincoln 的朋友聊天，我興起了念頭，想寫篇文章介紹我眼中的台北。

起因是這樣子的。我和 Sheldon 美術館的導覽員同伴 Carol 聊天，聊到我最近的一些煩惱：英文停滯不前、沒自信為孩子們做藝術導覽等。Carol 很寬容地笑著對我說：「我覺得妳很勇敢，換作是我，若突然搬到一個完全不同語言、文化的國家，一定沒辦法像妳做得這麼好。妳不要太急，適應總是需要時間的。妳的英文已經很不錯了，而且妳肯走出來做這些事，這是最重要的。」頓了一下，她問我：「假若我現在搬到妳的故鄉，妳覺得對我們這些外國人來說，最可能遇到的問題有哪些呢？」

我從來沒有以這個角度思考過這個問題，愣了一下。

想了一會，我回答：「我想想......台灣的氣候溫暖宜人；人們一向對外地來的旅客很友善；台北市是國際性都市，大部分的標誌都有中、英文，人們會講英文的比例也很高；台北的食物既美味又多元，我一下子還真想不出來會有什麼問題呢。」

從未到過台灣、台北的 Carol 點點頭，不再繼續發問。

同 Carol 談完話之後，我依舊埋頭思索著這個問題。我發現自己是帶著玫瑰色的眼鏡來審視自小成長的故鄉，而且這眼鏡的鏡片還相當厚重。

在我眼中的台北，雖不是個完美城市，卻是個有點矛盾混亂又充滿著驚奇的城市。

我很喜歡在台北街頭漫步，走著走著可以觀察到許多有趣的現象。台北的都市規劃不算完美，這裡新舊建築交雜。既坐落著國際名師設計、充滿未來感的科技大樓，有時轉個彎，穿過狹窄的巷弄，又會見到一片不同景象──人們居住數十年了的老舊矮公寓社區、有些磚瓦甚至還是日據時代生產的。我樂在街道寬闊平整如敦化、仁愛、中山等適合拍照的美麗林蔭大道上步行，也走過老屋夾道、狹窄擁擠的伊寧街等老社區小路。我曾經在香火鼎盛、建築古典宏偉如行天宮、龍山寺等香客摩肩擦踵的大廟宇投過香火錢；也到過位在古舊陰暗民宅、信奉著民間傳說人物的小廟裡燒香。而我最愛造訪的是位在台北各地的大大小小公園。我到過位在交通精華地段、規畫良好的大安森林公園，也常常到位在基隆河畔的美麗河濱公園野餐；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卻是深藏在住宅區內，零零星星的小公園。有的根本稱不上小公園，僅是一株大樹下擺了張兩人座的鐵椅或石凳。但這是人們在灰撲撲的水泥建築間，保有一塊綠地的努力。對於這努力，我深感認同。

在台北購物也是非常愉悅的經驗。我喜歡在纖塵不染的光亮超市購買來自日本、歐洲等各地的進口新奇食材，也喜歡在走道黏膩、人擠人的虎林街黃昏市場、中央果菜市場富民街旁、湖光市場等傳統市場買新鮮又價格實惠的食物。我可以在百貨公司買了美麗的高跟鞋，鞋子穿舊了，再帶著寶貝的高跟鞋到西門町的露天修鞋站以很便宜的價格修理鞋跟或是磨禿了的鞋底。台北既充斥著豪華新潮精品店，也有迪化街這類充滿老街風情的商店區，還有帶著鄉土味的熱鬧夜市。這樣豐富多元又便利的環境，真可以說是購物天堂。

台北的美食，更是國際聞名。除了川、湘、港粵、上海、福州、台式等各種中式料理，也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異國料理；我們可以選擇精緻昂貴的餐廳，也可以選擇自助餐等有家庭味的平價小吃店，還有路邊的炭烤、鹽酥雞等流動攤販的庶民美食，再加上密度極高的 7-11、全家等 24 小時便利商店，熟食區的食物水準也是相當地高。在台北若要填飽肚子，我們無論是在料理方式或是價格上都有數不完的選擇。因此，CNN 還戲稱台北因遍地美食，犯了聖經七原罪的「暴食」罪。

雖然最近為了選舉市長等政治活動搞得大家烏煙瘴氣、爭吵不休，但撇開政治不說，台北人雖難免帶點城市佬的驕傲脾氣，說話又喜歡尖刻諷刺以表幽默，其實台北人公德心高又對待外來旅客熱情友善。在這樣的大城市中，台北還是保有著溫厚的人情味。最重要的是，生活其間的人們，多半是悠然自在且愉快的。

所以，我這個偏心的台北人得到的結論是：對於沒到過台北的人，也許會以為這只是個普通的擁擠大都市；而對於熟悉台北的人，則可以簡單列出幾十個、幾百個不完美的缺點，卻會被台北深深迷上，認識了就不想離開。